61.金刚_青山深处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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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金刚

  “哥,要不让小漠先待庙里别回来?”锦娘建议道。

  阿泰想了想,“嗯,我让金刚去送个信。”

  他向林中一啸,不一会儿,来了一头魁梧的大猩猩。个头跟它泰哥一般高,如出一辙的威猛。

  阿泰“叽里咕噜”对它讲了一通,忽然飙起了人话,“……跟他说,不要回来,待在庙里。”

  那猩猩深具智慧,竟用粗声粗气的野兽腔学舌道:“不要回,在庙里。”

  阿泰点了点头,它一脸冷漠领命走了。像个炫酷的特|工。

  锦娘骇然,“天啊,它,它会......说话!”

  “会学舌几句。”丈夫瞥着她的脸,假谦虚地炫耀道,“毕竟是兽类,讲不了长篇大论。”

  锦娘有点傻眼。

  她就算融合了未来的记忆,也跟不上这世界玄幻的脚步啊。

  连猩猩都会学舌了,这是要闹哪样?

  阿泰见妻子露出了他熟悉的“小阿呆”表情,心里早已塌软成一片。

  ——她还是他的小锦娘。真是太好了!

  她只是捂着不能说的秘密,才变得老成。慢慢会好起来的。

  我得包容她,理解她,不能给她压力——阿泰在心里告诉自己。

  村庄的气氛以坠崖之滑向了黑色恐怖。

  被人们刻意忘却的诅咒,如同复活的魔鬼从地底爬出来,升入村庄的上空,对人们挥舞起了魔爪。

  人人自危,惶惶不宁。

  锦娘站在门口向西眺望着。静静的。

  “回家吧,外头冷。”他揽住她的肩。

  “哥,你说他们何时会围过来。”

  “中午之前吧。”阿泰像置身事外的智者,冷静地说,“人人都惜命,他们怕等到夜里自己也被吃掉。所以……”

  “这么快啊......”锦娘低了头,喃喃自语。

  阿泰摸了摸妻子的头,“你先回家找点事干。做女人该做的事。这种糟心破事自有男人处理。你操心个啥,嗯?”

  “我......好。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

  丈夫走进柴棚,提起一个巨大的石磙子,大步下了坡去。往西走出三百步,往河岸上使劲儿一夯!

  好像爆破了一座房子,“轰隆”一声巨响,大地“嗡嗡”震动着......

  地上硬生生被夯出一道大沟,截断了东西通道。河水大量被引入了沟内……

  锦娘怔怔瞧着。

  这样有用吗?只能挡住一时吧?

  等丈夫提着磙子回来,她才恍惚步入家中。拿起了一件针线活儿,心不在焉做了起来。

  他主动解释道,“没啥。就是不想他们堵到家门口来扰了你。”

  “啊......”

  锦娘恍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他洗了手,坐到矮几的对面喝茶,搭配她烘制的蔬菜小饼吃着。

  意态宛如运筹帷幄的军师,很是悠闲。时而喝茶,时而赏花似的瞄着美丽的小妻子……

  谁也没说话。家里安安静静的。

  西面的村民正在迅集结。

  恐惧唤醒了十年前的惨烈记忆。

  经过短暂商议,大家一致认为:尽快解除诅咒——驱邪势在必行。

  “阿泰那滚刀肉太厉害了。他能安心把徒弟交给咱?”周长根表示怀疑。

  江员外也来了。被村民围在中央,一副主心骨的架势。

  他用深谋远虑的口吻说:“咱们不要跟他打。拼武力谁也别想斗得过他。”

  “那江员外你说该咋办?”

  “依江某之间,都先别急。咱们先请神下来,问明白了再作定夺。”

  众人面面相觑,认为有理。连忙派人去村外,把之前扶乩的神爷抬了来。

  这神爷连仪式也没搞,既不唱也不跳,就被山神上了身——这个神真是一点都不拿乔。

  “神爷”浑浊的三角眼变得漆黑一团,眼底泛着一抹红光。

  冰冷可怕的气息把所有人吓得三魂离了七魄,集体跪到雪地上瑟瑟抖。

  “山神”用大山一般雄浑又冷硬的声音出了旨意:“尔等听令,一时辰内必须以天家子向吾献祭,否则每半个时辰会死一人。一天之后,全村被鬼兽覆灭。”

  村民们天旋地转,冷汗淋漓。

  这可如何是好!不请神也就罢了,请下来反而招来更可怕的诅咒。

  村民悲愤交加,把那江员外恨得咬牙切齿。

  江员外恍若不知,依旧大义凛然出来主持大局。

  他也算有几分领袖气质,斩钉截铁道:“大家都听见了,事态危急。咱们又打不过他......依江某看,只能召集所有人去求他了!跪下来求!求到他们答应为止。这是唯一的道路了。”

  “有个屁用!事关性命,求了就能有用?他们又不是傻子。谁高兴拿自个儿的命换别人活?”

  “诸位有所不知吧……”江员外卖着关子笑而不语,待所有人都露出好奇,他才感慨似的揭秘道,“他们是信佛的啊!佛门子弟岂能见死不救,贪生忘义?”

  众人面面相觑......

  “有道理。”周长根缓缓颔,“他们是信佛的,不可能眼睁睁瞧着咱们死吧!事不宜迟,召集大伙儿去东头请命去。”

  “万一他们从林子逃了咋办?”大全媳妇紧张地问。

  “不会。”江员外胜券在握地微笑,“他们不会逃。因为逃到哪里都一样。”

  “这话怎么说的。”有人傻里傻气地说。

  江员外笑而不语。

  阿泰凝神静听着,终于有所领悟了。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意思,那畜生使的一手好阴谋啊!”

  锦娘停下针线,“啥阴谋……”

  阿泰皱着眉出神,沉吟不语。

  “哥......”锦娘担忧地问。

  丈夫“啊”了一声,回神说,“唔,那畜生是想以人命消耗咱们的功德......”

  锦娘怔住,眉头蹙了起来。

  丈夫“喀吱、喀吱”挠着胡须。过了一会才懒洋洋地说,“一旦有人因咱而死,我们的功德就会变浅……这个毫无疑问呐。”

  “人不是你杀的,也会消耗功德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佛弟子罔顾人命,见死不救,护法神会抛弃你嘛。神的眼里可容不进沙子啊。”

  锦娘的脸变得雪白,握紧了拳头。

  “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丈夫望着她。

  锦娘揪紧手中的袄子,“……一旦功德被消耗掉,楞严咒就不管用了。那么,他就可以......附身了。”

  丈夫瞧着她,意味深长问道,“他想附谁的身?我,还是......小漠?”

  妻子答非所问,“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如果我们献祭,他就能得到小漠的魂魄。如果不献祭,他就开始杀人。他反正入魔了,根本不在乎。而你和小漠如果坐视不管,就会一点一点消耗掉功德.......最后被他附身……”

  “他.......为何要小漠的魂魄?”阿泰紧紧追问。

  锦娘被魇住一般,静静出了神。手在颤抖着。

  他连忙绕过来,把妻子抱到腿上坐着,叹息道,“好了好了,老子不问了。你这没出息的傻家伙.......”

  “他还是聪明得吓人。哥,我们斗不过他的。”她猛然抓住丈夫的手,“我们逃吧……”

  阿泰听她夸别的男人聪明,心里的醋缸顿时破了,不是滋味地沉默了一会,“逃了没用。他会拿天下人的性命做威胁。逃什么?你男人难不成还斗不过一个毛贼。”

  “他可不是毛贼......”

  男人的醋缸稀里哗啦碎了......酸液流遍了全身。

  “你不说他是仇人吗?怎么又夸起来了?”

  妻子从恐惧中回神,错愕地看着炸毛的丈夫,“我何时夸他了?”

  “他不是毛贼,难道我是?”

  “……”

  大敌当前,人命关天。

  丈夫却在家胡搅蛮缠,本该紧张的气氛被他带歪了几十里路。

  秦漠御风飘回来时,一眼瞧见师父把师娘抱在腿上。一手搂着腰,一手摁在胸前,动作狎昵得消魂……

  他吓得一个趔趄,想避又避不开。

  一时重心不稳,“噗咚”栽了下来。摔了个眼冒金星。

  三人尴尬得要烧起来!

  师父恼羞成怒骂道:“不是让你待庙里么,你火急火燎滚回来干啥?”

  徒弟惊愕不已,“不是让我回来的么......大金刚说的啊。”

  师父顿了一下,有了不妙的预感,“……它咋说的?”

  秦漠爬起来,学大金刚的话,“泰、让你、不要......在庙——这意思,是让我不要在庙里吧?”

  锦娘:“……”

  我去。那头猩猩自信满满,雄赳赳的,还以为它都学会了呢!

  转眼就把话丢掉一半,意思全反了!

  阿泰凶恶得要滴下来,咒骂道,“那只愚蠢家伙,下回还是宰了下锅吧。老子跟它说让你不要回来,待在庙里!”

  徒弟乐翻了,“嘿嘿”捧腹道,“算了算啦,好歹它尽力了。人家学一句话可真不容易啊,憋得毛都竖起来了。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眼睛习惯性向后院一扫,突然面色变了,惊叫道,“——师父,雪雕呢!”

  阿泰冷眼瞥着他,“一惊一乍叫魂呢,铲掉了!”

  “铲,铲掉了?好端端的,铲哪儿去了?”秦漠的脸变得很难看。

  阿泰阴森森道,“老子看你一天要瞅几百遍,都快入魔了。砸碎了铲西边田里了......”

  秦漠怔了怔,拔腿就往田里跑。

  阿泰抬掌把他吸了回来,怒斥道,“混账!”

  徒弟眼眶红了,伤心不打一处来,“她好端端的......被你砸碎了。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锦娘:“……”

  这都啥呀,还没生呐!

  师父气得直冷笑,“你这无药可救的痴子。”

  他径直把徒弟拎去外头,捞了一把雪往他脸上凶残地糊去。

  “清醒没有?”

  徒弟一阵“啊啊”叫唤,被糊得要窒息,不得不屈服在淫威之下,表示自己清醒了。

  锦娘简直醉了......

  西面村上,已是黑压压一片。

  全村四五百人聚集一处,准备向东面动一场非暴力进攻。

  而家里两个男人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居然互相砸起了雪球......一边砸,一边骂,还挺快活!

  锦娘忍无可忍地说,“都这时候了,你们能不能靠点谱啊?”

  “怕啥,到时候直接把这小子献上去!整天冒痴气,老子看着就碍眼。”丈夫恨极了。

  锦娘简直无力搭理他......

  河岸上,那些恐惧的灵魂正携带着他们的皮囊向此处行进着。

  步伐缓慢,沉痛,以悲伤的节奏踩踏在雪地上。

  “嘎吱,嘎吱……”

  一大波僵尸正在赶来!

  ——锦娘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起这句话。

  就在这时,阿泰忽然一巴掌敲在了徒弟脑后。

  秦漠白眼一翻,软软往地上倒去。师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在了手里。

  锦娘惊异道,“哥,你做什么?”

  “既然滚回来了,就拿他献祭呗。留着干啥?”丈夫扭着嘴角,露出一种魅力十足的微笑。

  锦娘懵然瞧着他......

  明知不可能,却想不出他要搞啥门道。

  她不由万分挫败地想:我这笨蛋就是再活几百年也追不上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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