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旁听生(一)_我在古代开书铺(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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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旁听生(一)

  第一次与苏遥出门吃饭,自然得吃好点。

  更何况,傅相是真觉得其他店都特别难吃。

  傅陵十分阔气:“我想吃,就在福客来吃。”

  苏遥尚未答话,福客来迎客的伙计却听见了,飞快地就迈过来,笑出一脸褶子:“客官您里边请!您几位啊?大堂还是雅间?您这边走,小心脚下台阶哈……”

  这伙计的热情程度,和某底捞有得一拼。

  旧京做大生意的店面,都有这么个喜气洋洋的迎客伙计吗?

  苏遥一顿,傅陵已跟着走了。他只好也跟上。

  福客来是旧京数得上名号的大酒楼,声名远播,历史悠久。

  上次吃过一桌子,菜确然还不错的。

  内里虽富丽堂皇的模样,却处处精致华贵,并没有暴发户的气质。便是大堂也干净不喧闹,用餐体验十分良好。

  傅鸽子能看上的地方果真不错。

  方才那个伙计只领进门两三步,又换一个和气稳重的小厮带他们去雅间。

  这小厮细声慢语,笑容和煦,和方才那位却不是一个路子。

  服务员都这么优秀,真上档次。

  苏遥感叹一声,又念起:可惜自家书铺要安静,用不着这许多伙计。不然店中一摆,一溜各种各样的伙计,多气派。

  小厮打开一间“芍药厅”,和气笑笑:“公子请。”

  又按照吩咐,着人抬来一张小案,对吴叔和齐伯笑笑:“老伯请。”

  按理说,这个时候碍于身份,仆从不会一起用饭。

  但苏遥明显把齐伯当家人,吴叔更不是外人,傅陵索性着人于一旁再添张小案。

  不是他不想和苏遥单独吃,是实在相处还不久,怕苏遥再吃到什么不该吃之物。

  大酒楼一道菜的工序香料皆繁复无比,又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还是齐伯在旁边看着点吧。

  苏遥在傅陵对面坐下,年轻小厮便奉上菜单,又笑:“月前自姑苏来了位大厨,会制一道‘西湖醋鱼’,许多客人喜欢,正是我们店的招牌。公子要试试么?”

  “是用草鱼?”苏遥抬眸。

  小厮微微一愣,笑道:“正是呢。”

  旧京还有懂这道菜的吃家子?

  傅陵只问:“草鱼怎么了?”

  草鱼比较腥。

  苏遥初来,便发现此时的许多菜都不够精致,许是一些老祖宗留下的经验尚未完善。

  苏遥从前吃过一次坊中食肆的草鱼,踩了雷。

  估计傅鸽子更不喜欢。

  苏遥便笑:“我不太爱吃,不如红烧鲤鱼?”

  红烧能掩住些腥味,鲤鱼也好处理。

  傅陵点头,又望过来:“还想吃什么?”

  苏遥顺着又点一道醋溜藕片,便笑笑:“傅先生点吧,我点好了。”

  一共也只两张桌子吃饭,每桌四个菜就行了。

  待会儿均摊饭钱,点多了占傅先生便宜。

  傅陵却只暗道:吃这么少。

  这什么时候能养好身体?

  又不是吃不起。

  傅陵翻翻菜单,开口:“东安子鸡,腊味合蒸,锅包肉,松仁玉米,西湖豆腐羹,拔丝地瓜,再来一笼蒸饺。”

  苏遥一怔,又见傅陵手一顿:“福鼎肉片是什么?”

  “是以肉糜下沸水制成的汤羹,是咱们闵州来的大厨的拿手菜,最是弹软爽滑,又鲜又嫩。”

  年轻小厮熟练地介绍,“酸酸辣辣,最是爽口。”

  “那来一道。”

  傅陵正阖上菜单,又瞧见一道,微微一笑,“这道也加上,夫妻肺片。”

  “好的,劳烦公子稍等。”

  小厮先应一声,又尽职尽责地提醒,“公子的菜点得有些多,怕用不完。”

  “用不完带回去。”傅陵道。

  “那我也为您准备食盒。”

  小厮估摸一下,又笑道,“还用酒饮吗?”

  傅陵眸中微明,齐伯只提醒道:“大夫叮嘱过,我家公子现下还不能喝酒。”

  那算了。

  傅陵稍一失望,又看一眼吴叔。

  吴叔明白。

  得尽快安排人把裴仪绑来。

  苏遥从头到尾就没插上话,瞧着吴叔跟这小厮出去了,才勉强笑笑:“傅先生……点这么多,怕是要带回去不少。”

  “苏老板多吃些。”

  傅陵一笑,“我请苏老板吃饭,点少了倒显得我故意小气。”

  “诶?”苏遥一愣,又忙推辞,“这是怎么讲?出门吃饭自然要一起付的。”

  我们两个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傅陵只笑:“今日我请苏老板,那下回苏老板请回来就是。”

  又补一句:“吴叔已去付钱了。”

  苏遥还以为吴叔是要叮嘱些忌口,闻言忙看向齐伯。

  齐伯便也快出去,不一会儿,却是和吴叔一起回来。

  吴叔笑笑:“苏老板不必这样客气。下回再与我们公子来一回吧。”

  苏遥确然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只得道:“那过些时日,傅先生的绣本大卖,咱们再来吃一次。”

  “好。”傅陵笑笑,“借苏老板吉言,绣本大卖。”

  苏遥笑笑饮口茶,却又念起,上巳那次,也答应还谢琅一顿饭,却没有吃成。

  谢琅数次三番想来吃饭,却都被书院中事绊住,最后只得作罢。

  上班还是忙。

  还是傅先生这种……把畅销作者直接活成无业游民的状态,自在一些。

  但谢夫子的工作毕竟稳定,书院薪酬也丰厚。

  既想到青石书院,苏遥只提起一事:“傅先生知道,如今书院中的旁听么?”

  上回有个传话的学子来,说青石书院自去岁起,添了旁听学生的位置。

  通过考核就能去;阿言这种小试通过者,在正式入学之前也能去。

  不过当时那学子只玩笑:“嗐,我也只是依例白跑一趟。如苏小公子这种,寻常是不会来的。没正式入学,谁也说不准有什么事。万一冲撞哪位夫子,被抹了成绩也是有的。”

  去岁确实有一学生,柳家的二公子,寻人替考通过后,就栽在这道上。

  柳二公子恰好旁听徐夫子的课,一问三不知,徐夫子当场就去翻小试试卷了。

  柳家颇有些根基,与宫中太子生母,便也是程贵妃和太后母家,略沾亲带故。

  他家借势频频向青石书院施压,最后直气得徐夫子放话,此后再不教柳家的子弟,一时间整个旧京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暴脾气的徐夫子声称,柳二公子若能入学,他便立即要请辞。

  陆山长自然分得清轻重:一个学生罢了,徐品可是各地书院都抢着请的人,当初也好不容易才留下的。

  此人虽性情直脾气暴,但才学人品却一等一地好。

  苏遥还知道,小皇孙登基十数年后,给青石书院赐过一次匾额,还一道亲手写过一幅字,独独送给徐品。

  总之,这是位虽然一直刚正不阿花式怼权贵却活到最后的好人。

  这也扯远了。

  苏遥只想打听一下旁听之事,因为阿言很想去。

  傅陵只笑笑:“不过是跟着一起听学,也不用做课业。若是阿言要去,倒是无妨。他的才学,无论如何也出不了柳家的事。”

  柳家之事闹得满城皆知,傅鸽子也知道。

  苏遥点点头,却又随口笑道:“也不止阿言。上次我也与许先生提过一句,许先生也想去的。”

  傅陵眉尖微微一蹙。

  苏遥只兀自感叹:“许先生还是有心入仕,本也是才学极好之人。他日前与我说,想参加今岁秋闱,也不知能不能过。若是去旁听,大抵能过……”

  苏遥说上几句,却方念起:傅先生才学好,却也未入仕。

  大抵是因为身份作碍。

  那与他聊这些事倒极不妥当。

  苏遥见傅陵神色确然也有些不好,蓦然暗自后悔。

  一提许泽,傅相就不正常。

  傅相又不傻,旁人能看得出来,他也看得出来。

  苏遥明显对许泽关心多了。

  虽然瞧着并非情爱上的心思,但许泽显然动心思了。

  苏老板突然提起别的猪。

  即便是顺口一提。

  傅鸽子也不开心。

  齐伯就没见过如傅陵醋性这么大的人,一时又好笑又无奈,只偷偷瞧向吴叔:“你家公子一直这样吗?”

  吴叔十分羞惭,用眼风回他:“见笑了见笑了,打小老爷夫人惯得了。”

  又悄悄比个“二”,示意自家清白:我们傅家不都是这样的,可千万别误会。

  二公子脾性就好得很。

  二公子……呃……自小被他亲哥使唤得都快没脾气了。

  吴叔再度羞惭笑笑。

  苏遥岔开话题,直到饭菜上桌,也再没有提起此话,方觉得傅陵神色好些。

  福客来的菜还是好。

  别的菜倒罢了,福鼎肉片和蒸饺确实极好。

  福鼎肉片并非肉片,只是肉糜下沸水滚成的不规则肉丸,配微微酸辣的清汤底,格外鲜嫩弹爽;

  蒸饺皮薄馅大,少见的是,竟做成极精巧的小金鱼模样,微微扬着头,大尾巴活灵活现。

  苏遥吃了不少。

  傅陵还是给他夹菜,又添一勺西湖牛肉羹:“再喝一口。”

  牛肉粒香软,再配上香菇丁与茭白丁,煮成鲜美清香的一小锅。

  苏遥又吃完一碗,小小地打个饱嗝。

  傅陵抿唇一笑。

  苏遥倒颇为不好意思:“……傅先生点得菜好。”

  傅陵大方道:“苏老板喜欢,明日再来吃。”

  ……这就不了吧!

  不能真当食堂吃啊!

  花钱也不是这个花法!

  苏遥秉持着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忙道:“我也会做的,明儿我在家做。”

  这个好。

  傅鸽子愉快地收回花钱的手。

  齐伯和吴叔也吃得差不多了,瞧着比苏遥这桌吃得还多些。

  老年人胃口好是最好的好事了。

  小厮前来打包,又一路送他们出去:“食盒与碗碟劳您明日再送回来。”

  古代没有一次性饭盒,苏遥正应一声,又闻得堂中喧闹不少。

  傅陵稍稍蹙眉,那小厮忙致歉:“公子见谅。有些客人饮酒醉了,不碍事的,您这边走。”

  苏遥随着小厮走到略安静之处,那醉酒之人的言语便愈发明晰:“……我早说太子不中用,让周兄投奔五皇子,他偏不听!如今可好,太子眼瞧着要被废,朱贵妃却风头正……”

  太子被废?

  哪有这回事?

  太子虽然软骨头不成器不得亲爹欢心,但在今上被宫变之前,一直都是太子。

  苏遥看过原书,这等胡言乱语,便也未过心。

  回到家中,却见阿言在院中等着。

  他身边坐一人,正聊着:“若论富贵闲散,还是要推醉吟先生的诗,‘灯火下楼台’一句,若非富户,何来楼台,只他写来那般自然,可见平素常见……”

  苏遥先一怔,又行礼:“宋先生?”

  宋矜笑吟吟起身,又瞧一眼傅陵,慢条斯理道:“苏老板与傅先生,玩得开心呀。”

  这本是寻常话,让他一说,不知怎地,就怪怪的。

  苏遥蓦然有些微局促。

  宋矜眼神饶有兴味:“我前儿去找傅先生,您还不住这儿呢。”

  傅陵真是怕了他这夫子了。

  此刻不拦住,待会儿又不知打趣出什么好话。

  傅陵淡淡道:“夫子深夜前来,是有何事?”

  这称呼听得阿言稍稍一愣。

  宋矜一笑,语气却认真些许:“还真有件正经事找你。”

  却也只严肃了一下,便恢复成玩味样子:“要叨扰苏老板片刻了。我得去我这学生的房间聊,苏老板……方便吗?”

  这是个什么问法?

  去他房间又不是去我房间,我们又没……

  苏遥一慌,连忙解释:“宋先生误会了。傅先生只是暂住我这里,没有旁的……那个,那个什么,傅先生有房间的,你们慢聊,我不打扰。”

  说到最后,越发小小声。

  “原是如此。倒是误会,是我冒犯苏老板了。”

  宋矜笑了下,又瞧向傅陵,傅陵从他眼神中清晰地读出了三个字:真没用。

  傅鸽子……傅鸽子心堵。

  又特别烦躁:您和师母是青梅竹马,有啥经验指导我搞对象?

  宋夫子的想法恰恰相反。

  宋矜以为,青梅竹马恰好说明,本夫子打小就有能耐把人拐到手。

  我这学生怎么连我一半的本事都没有。

  宋矜只琢磨着待会儿还是得恶补一下搞对象经验,便喊傅陵:“走吧,我和你谈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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