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琴心34
这是一片剑的汪洋大海！
君子之剑,侠士之剑；帝王之剑，匹夫之剑；有形之剑，无形之剑；有名之剑,无名之剑——所有曾踏足七重天的剑客，都在此有独属于自己的烙印，而此刻，这亡者之乡的每一把剑都在或明或暗地发着光,它们互相应和着，彼此映衬着,闪耀着最锐利的锋芒——于是剑冢不再是坟墓,那沉睡在剑中的残存意志在遭遇见猎心喜的强敌时,即便沉陷于万古倾颓的静谧之中，也控制不住升腾的战意。
这片天地好像忽然之间活了！
何其灿烂的光景，何其恢弘的画面！
师鸿雪提剑上前,他既有儒者风雅从容的气度，亦有侠士纵横快意的心性，更有帝王伟岸霸道的仪态，这些复杂莫测的观感同时集中在他身上,却并不显矛盾，反倒像是花团锦簇才聚成个春般，只叫人觉得缺一不可，缺了哪一样，便都不是他师鸿雪！
举剑——破万剑！
千叶代入的是剑的视角！！
她一头撞入密密麻麻的剑之浪潮中,看到与自己交戈的每一把剑都有着璀璨到极致的光芒，看到和自己擦肩而过每一把剑都轰鸣着意气风发的鲜活，那些剑中的义无反顾，那些剑中的奋不顾身,所有的嚣张、狂野，谦逊、顽强，浪荡、张烈——各种各样品质与性格的剑，其主在剑中残留的千奇百怪的意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剑！
连她的呼吸，她的思维，她的心跳，都是剑的韵律！
千叶不习剑，不愿习剑——并非不喜欢剑。
只是出于对“渡生剑”令狐的忌惮，本能地产生一种在剑道领域再突破也无法与他企及的退缩，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考虑剑道。
但这并非说她对于剑道就没有适应性。
相反，她的性格中所存在的一往无前的锋锐恰恰正是剑之所钟！！
这七重天的群剑在曾见到她的时候振奋齐啸，异乎寻常地兴奋着，想要叫她选择自己；倘若能握在她手中，当也是一种骄傲。
而现在的千叶，就是如此近距离地触摸到了它们，感受到了它们的爱恨情仇，明悟到这些冰冷的铁器中与人一般火热的内心！
纵死尤未悔啊！
师鸿雪轻而易举激活了一整片泰阿天的剑，而千叶无所知觉地引动了千万残剑的共鸣。
这千万剑都在朝她嘶吼着:‘你心中有剑！’
‘你身中有剑！’
‘为何不持剑？！’
‘为何不持剑！！！’
千叶头晕目眩，心魂都被震慑得无法思考。
曼罗天之中，她感念到天地的灵韵，体悟到万物的禅意，但就像天地自己都知道，她不会选择这一条路，她心中也很清楚，她心中无佛，她只是与佛共走过一路，侥幸得佛几分赠予，这不是她该走的路。
可现在，她的心神都被剑催疼了。
她被迫思考，被迫回答。
我有剑——我是有剑的。
我有一把琴剑，情中才会见剑！
我有一把梦剑，梦中才可用剑！
所以我不择剑——我不愿意我的道从一开始便有缺啊！！
千叶的意志在剑的搓磨之下越发坚定，于是万千剑影如天上飞花般烟消云散，剑的悲鸣却长久不息地回荡在七重天，师鸿雪凝视她良久，又将她丢进了广轮天。
其实到这里她已经很疲惫，刚入道的精神并不能接连容纳天门山山长眼中最习以为常的世界一角，但后者并没有停歇，毫不犹豫按着她的脑袋投进了新的领域。
何为道？
何为大道？
修士寻什么道？修什么真？
万象魔君与耀天大帝曾有一战——为什么非战不可？
魔道与仙道如何区分？
是善恶？是好坏？是真假？
不，这是道义之争！
耀天大帝说我的道，师法自然，顺天而行，道无为而无不为。
万象魔君说我的道，截天生机，唯我独尊，顺我存不顺则灭。
孰是孰非？
谁对谁错？
不为成仙，不为登天，独要与你辩个明白！
后来的事情千叶也知道，这一战捅穿了天地，界壁由此破裂，天外邪魔成为此界的心腹大患——万象魔君与耀天大帝放弃飞升，与天魔交战而死。
捅出的窟窿后来形成“天魔境”，堵住了通天路，此界便再无人能飞升。
他们的道到底是没辩清楚。
而从那以后，此界所有修士穷尽一生都要辩驳这个根本不可能再辩清楚的问题。
千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战！！
听梅承望讲来时她只当传说故事，但是此刻如此近距离地直面此战的场景，却叫她眼睛刺痛，心神不宁，理智都仿佛要丧失殆尽。
这样的密辛，这样的机缘，师鸿雪竟如此轻易就给予她？
而他又是为何会知晓？
他曾在场亲眼见证？
还是说他也是在这一重天所获知的？
千叶拼命睁大眼，想多看清楚哪怕是一个画面，但这根本不是她能看的——此界天花板级的存在，超过她认知极限都太大距离了，要是不想疯掉，最好闭上眼睛。
但就只是映入眼帘的那几副画面，已经深深地烙印进她的脑袋，无法磨灭，不能退却，挥舞着强烈的存在感。
她所有的心神也不由自主地自问:我要求什么道？
我为什么而修真？
我又不为成仙，所以仅仅为了力量吗？
轮回万界之中有多少种力量形式，为什么我一定要来此界求道呢？
梅承望予我修为，师鸿雪带我入道，我确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力量，成为了人人欣羨的“幸运儿”，可为什么我就那么不情愿呢？
千叶前所未有地凝重。
因为她发现，自己所迷惘的仍是同样一个问题——她的信仰是什么？
轮回要她找到信仰，师鸿雪也在借这方天地问她究竟要什么，她必须找到答案！
千叶抬起头，耀天大帝高大伟岸的身躯如山宇般压在视野中，她多看一眼就恐透不过气来，他有他的王朝，他辖驭此界万万千千子民，他脚踏荒野头顶青天离飞升亦只寸步之遥——可是连这样强大雄伟的存在，都败于命运！
千叶浑身颤抖，视野中出现大片大片斑驳的阴影，她控制不住闭住了眼睛，捂住了头！
她仿佛看到了耀天大帝放下王者之剑，万象魔君垂落霸者之刀，他们回头看向她，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喝问:‘你究竟要什么？！’
就像巨人在喝问蝼蚁！
她是一只再渺小不过的蝼蚁，一滴水就会砸得她粉身碎骨，一粒尘都会压得她事重身衰。
可天地都在询问这只蝼蚁:‘你究竟——要什么？！！’
我想成为“命运”！！
我想要做命运的主宰！
蝼蚁在心中呐喊着最大逆不道的妄言。
不是掌握自我的命运而已，我想成为命运——我想创造命运！！
千叶泪流满面。
如果强者终要陨落，如果天道都会衰败，那我为何要遵循任何一条道途呢？
她一介人身，一只蝼蚁，心中的渴望——竟妄图——染指命运！
离谱到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中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要嘲讽自己异想天开。
可我为什么不能做呢？
可我为什么做不到呢？！
千叶流着眼泪，死死抱着头，怒吼道:“不要再来——窥探——我的脑子！！”
“滚开！！”
天地间的画面渐渐消散，那恢宏的场景渐渐化成此界的一幕暗淡背景，八重天原本的场域出现，悬崖峭壁，苍茫云海，往前一步是深渊，深渊中有此世一切。
问道，问心。
高处——不胜寒！
千叶在挣脱束缚的瞬间，就撞撞跌跌地扑过去，死死抓住那人的衣襟，仰头看他，拼命睁大的眼睛里带着虚弱却倔强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
他本来只是想削减梅承望在她脑袋里留下的影响，顺便叫她找到道心，稳固道心。
师鸿雪静静地注视她。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指都是苍白而细骨伶仃的，似乎再多用力一分，就会就此碎裂。
“求道的人，心中却没有道，”师鸿雪默然许久，沉吟道:“我放出了一头凶兽。”
千叶眸中含泪，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若非那股子心气支撑着，早就要倒下去。
她不在乎任何否定，因为连她自己都或会否定自己。
她脑中野望太过离谱，她心中信仰过分荒谬——而这本来就非“道”，本来就不是任何一种“道”可以囊括的。
但师鸿雪说:“这又何妨？”
他并不讥讽一介凡女竟欲胜天的狂妄，亦未揭示此界连通天路都断绝，要凌驾于天道之上是何等的无稽之谈，他只是冷笑，一副“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能教的人”的表情。
或者说，他如此轻易就接受了千叶的“大逆不道”，甚至还觉得他能教上一教，某种程度上讲来，他反倒要更为狂妄自负！
千叶连站都站不稳，师鸿雪一把捞起她，飞上九重天。
漫天星辰在脚下明灭，碧罗天浩瀚璀璨。
“道途不过路径，术法不过手段，若觉前人之路尽是窠臼，再造一番天地又何妨？！”
“朝闻道”之中，天门山小师叔别子霄惊得瓜子都没磕下去，使劲拍了拍大腿，怀疑起了人生:“夭寿啊！师兄‘万法皆通’都使出来了，这下不收亲传怕是收不了场！”
作者有话要说:119
1就算你们想做20点的交易，也要我有这么多稿子啊……嘤，这几章挺难写的，我还必须写得详细，因为之前关于“信仰”做的铺垫，要在这里揭示
2我们的千叶，她的野望，是司掌命运啊……（我还记得有亲之前吐槽了，千叶总是爱上天道，而天道这种玩意老是死……）
3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山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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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剑,侠士之剑；帝王之剑，匹夫之剑；有形之剑，无形之剑；有名之剑,无名之剑——所有曾踏足七重天的剑客，都在此有独属于自己的烙印，而此刻，这亡者之乡的每一把剑都在或明或暗地发着光,它们互相应和着，彼此映衬着,闪耀着最锐利的锋芒——于是剑冢不再是坟墓,那沉睡在剑中的残存意志在遭遇见猎心喜的强敌时,即便沉陷于万古倾颓的静谧之中，也控制不住升腾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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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灿烂的光景，何其恢弘的画面！
师鸿雪提剑上前,他既有儒者风雅从容的气度，亦有侠士纵横快意的心性，更有帝王伟岸霸道的仪态，这些复杂莫测的观感同时集中在他身上,却并不显矛盾，反倒像是花团锦簇才聚成个春般，只叫人觉得缺一不可，缺了哪一样，便都不是他师鸿雪！
举剑——破万剑！
千叶代入的是剑的视角！！
她一头撞入密密麻麻的剑之浪潮中,看到与自己交戈的每一把剑都有着璀璨到极致的光芒，看到和自己擦肩而过每一把剑都轰鸣着意气风发的鲜活，那些剑中的义无反顾，那些剑中的奋不顾身,所有的嚣张、狂野，谦逊、顽强，浪荡、张烈——各种各样品质与性格的剑，其主在剑中残留的千奇百怪的意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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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不习剑，不愿习剑——并非不喜欢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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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千万剑都在朝她嘶吼着:‘你心中有剑！’
‘你身中有剑！’
‘为何不持剑？！’
‘为何不持剑！！！’
千叶头晕目眩，心魂都被震慑得无法思考。
曼罗天之中，她感念到天地的灵韵，体悟到万物的禅意，但就像天地自己都知道，她不会选择这一条路，她心中也很清楚，她心中无佛，她只是与佛共走过一路，侥幸得佛几分赠予，这不是她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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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剑——我是有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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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的意志在剑的搓磨之下越发坚定，于是万千剑影如天上飞花般烟消云散，剑的悲鸣却长久不息地回荡在七重天，师鸿雪凝视她良久，又将她丢进了广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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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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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善恶？是好坏？是真假？
不，这是道义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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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魔君说我的道，截天生机，唯我独尊，顺我存不顺则灭。
孰是孰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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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成仙，不为登天，独要与你辩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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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那以后，此界所有修士穷尽一生都要辩驳这个根本不可能再辩清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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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只是映入眼帘的那几副画面，已经深深地烙印进她的脑袋，无法磨灭，不能退却，挥舞着强烈的存在感。
她所有的心神也不由自主地自问:我要求什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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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只再渺小不过的蝼蚁，一滴水就会砸得她粉身碎骨，一粒尘都会压得她事重身衰。
可天地都在询问这只蝼蚁:‘你究竟——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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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做命运的主宰！
蝼蚁在心中呐喊着最大逆不道的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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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介人身，一只蝼蚁，心中的渴望——竟妄图——染指命运！
离谱到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中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要嘲讽自己异想天开。
可我为什么不能做呢？
可我为什么做不到呢？！
千叶流着眼泪，死死抱着头，怒吼道:“不要再来——窥探——我的脑子！！”
“滚开！！”
天地间的画面渐渐消散，那恢宏的场景渐渐化成此界的一幕暗淡背景，八重天原本的场域出现，悬崖峭壁，苍茫云海，往前一步是深渊，深渊中有此世一切。
问道，问心。
高处——不胜寒！
千叶在挣脱束缚的瞬间，就撞撞跌跌地扑过去，死死抓住那人的衣襟，仰头看他，拼命睁大的眼睛里带着虚弱却倔强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
他本来只是想削减梅承望在她脑袋里留下的影响，顺便叫她找到道心，稳固道心。
师鸿雪静静地注视她。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指都是苍白而细骨伶仃的，似乎再多用力一分，就会就此碎裂。
“求道的人，心中却没有道，”师鸿雪默然许久，沉吟道:“我放出了一头凶兽。”
千叶眸中含泪，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若非那股子心气支撑着，早就要倒下去。
她不在乎任何否定，因为连她自己都或会否定自己。
她脑中野望太过离谱，她心中信仰过分荒谬——而这本来就非“道”，本来就不是任何一种“道”可以囊括的。
但师鸿雪说:“这又何妨？”
他并不讥讽一介凡女竟欲胜天的狂妄，亦未揭示此界连通天路都断绝，要凌驾于天道之上是何等的无稽之谈，他只是冷笑，一副“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能教的人”的表情。
或者说，他如此轻易就接受了千叶的“大逆不道”，甚至还觉得他能教上一教，某种程度上讲来，他反倒要更为狂妄自负！
千叶连站都站不稳，师鸿雪一把捞起她，飞上九重天。
漫天星辰在脚下明灭，碧罗天浩瀚璀璨。
“道途不过路径，术法不过手段，若觉前人之路尽是窠臼，再造一番天地又何妨？！”
“朝闻道”之中，天门山小师叔别子霄惊得瓜子都没磕下去，使劲拍了拍大腿，怀疑起了人生:“夭寿啊！师兄‘万法皆通’都使出来了，这下不收亲传怕是收不了场！”
作者有话要说:119
1就算你们想做20点的交易，也要我有这么多稿子啊……嘤，这几章挺难写的，我还必须写得详细，因为之前关于“信仰”做的铺垫，要在这里揭示
2我们的千叶，她的野望，是司掌命运啊……（我还记得有亲之前吐槽了，千叶总是爱上天道，而天道这种玩意老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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