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42_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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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42

  魏秀在深夜惊醒,手脚冰凉,后背冷汗涔涔,耳边还回荡着殷氏女的轻语:王后,这个牢笼美吗?

  寝宫一片黑暗静寂,值夜女官睡在不远处呼吸轻细,魏秀垂着脑袋坐在榻上,头晕目眩。

  那些字眼如同梦呓般轻飘虚渺,却又能被清晰辨识,如同冰块一般砸落在她的神经中,随着寒意的发散也带出一些过电般的战栗。

  思绪一片混乱,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攒紧,血肉被挤压的痛楚如巨石般压在腹腔中,她一时不能领会那个女人所说,究竟指的是温皇后所在的囹圄,还是她所置身的宫室,又或者自己——魏秀自己所处的位置?

  不,若说牢笼的话,她怎么会认为自己身在的万人之上的王座是牢笼呢!

  魏秀死死咬住牙齿,被汗濡湿的单衣很快就森冷透骨起来,乌黑的长发披落在单薄的衣裳上,却不能带来丝毫的暖意,她悄无声息地躺倒在床榻上,以被裹身,再度闭上眼试图平复下心情,但是满脑子都是那一个眼神,幽深的寂冷的、却仿佛有青萤般燃烧的眸子,那种魔魅般牵引出诱惑的光火,就如同她的声音般叫人无处躲避。

  她猛然张大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宫室的高梁。

  王上今日又未踏足后宫,当然也未去寻殷氏女——大概确实得到重要紧急的情报,朝堂内诸部官员的议会更为密集,所有的军储与物质都在收束调集,这一番对中州越发频繁的动作,显示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王上事务加身因此无暇他顾也是正理。

  一方面魏秀觉得一切都没有脱离她的认识,就算殷氏女叫王上再爱惜,也抵不过他对于皇图霸业的追求,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到底也只是权力的附属品;一方面又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那样美丽的人也不过一个牺牲品,又何须在意她身上阴郁轻慢、冷漠以对的气质呢,被放进金笼的雀鸟还指望着它能快乐自在无拘无束地歌唱吗?

  魏秀忽然也不想去纠结所谓殷氏女“弑夫”的真相了,这样的女人,纵然拿起屠刀,又怎会是出于自我的恶意?

  北境本就不是她的认知所涉及的所在,她所听闻的人真正是那些人本身么,她又如何知道哪些人就该死哪些人不该死呢,更何况,单氏的世子是何等的强者,单世昌征战北境克敌制胜多年,两相比对,被逼到绝境的人难道不该是女人?

  魏秀没法无视胸腔中积郁的酸楚,她知道这是嫉妒,她嫉妒殷氏女与众不同的容貌与性情,她嫉妒她曾在笼外自由地飞翔歌唱,她嫉妒她能得到王上那般奢侈的爱惜与疼宠,可是放在眼前的是一块玲珑剔透的琉璃,多么华美又脆弱的宝器,就算是她对于此间一切无差别的排斥与漠视都显得格外新奇而美丽,多年来魏秀思王上所思,想王上所想,也能理解他因何会对她寄予感情的理由——这样的存在,纵使是她,也控制不住想将如此稀奇之物捧在掌心,叫她婉转啼鸣,叫她翩然起舞。

  乱七八糟的思绪并没有叫她纷杂的大脑清晰一些,反而叫心胸像是被更重的石块压实一般,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想到她所见到的殷氏女之子,又想到自己的孩子,想起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执掌宫权所面对的杂事,连血液都像是停滞下来,叫她身体僵硬,黑暗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再度入睡的,可是在意识恍惚朦朦胧胧之际,她满脑子还是殷氏女直视着她的眼睛时所说的一句。

  ‘王后,这个牢笼美吗?’

  千叶立在阿雨的摇篮前,静静地注视了他很久。

  说不出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她的心胸依然静得毫无波澜,这孩子的哭笑玩闹都无法引动她任何心绪,就好像曾怀胎时那些揣着它挣扎的痛楚也在不断淡化,仿佛曾经对于它的所有悸动都随着单世昌的离去而荡然无存。

  大概她就是这样冷酷的人,就因为这孩子的存在于她来说已经失却了最初时的意义,所以她便无法再给予他除了生命之外的多余关注。

  她坐回到榻上,慢慢回想着温皇后的眼神,心中却并非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时看到温皇后的反应,她就知道她的小名果然非殷夫人所取,是了,“殷氏女”本来就是一个谎言,她既然是成帝与温皇后之女,那么这小名的来源其实是温皇后,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事实。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等阴差阳错、啼笑皆非的荒唐事,她完全不想再去计较;就算知晓了自己其实是皇女,她也不会将此当做筹码亦或是杀手锏,若说为保命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她绝不会依仗着它行事,因为她不可能撕下这层殷氏女的外衣,她需要以殷和的身份去祸乱天下,去杀死任何站在她对面之人,甚至去将成帝拉下皇座。

  温皇后看到她的时候更多的是释然,一种温柔的释怀,一种祝福的放手。

  那个瞬间,千叶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温皇后知道自己所生是女儿,但不知道这个孩子被成帝送去了哪里,成帝的一切计划都没有告知她,她只能依靠仅有的信息来猜测——她也想不到殷氏女就会是自己的孩子,也想不到成帝会用那般残酷的方式催着她蜕变。

  温皇后毫无耳目,消息闭塞,只能通过隐约的只字片语窥探良多,所以要直到很久以后,才隐约觉察到,那屡屡掀起风波又始终未被杀死的殷氏女,或许有着自己孩子的影子。

  可她不能确定,也不能透露,索性她已经苦熬成了习惯,她艰难挣扎着就是想活到有一个结局的时候,她想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仍在世,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于是她活到了乱世起、天下烽火连天,她终于活到亲生女儿站到自己面前。

  就算是立时死去,也无憾了。

  千叶从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这样深重又无私的爱,沉甸甸地倾覆过来,重得叫她透不过气,大概所有以生命作为载体的爱都会拥有这样厚实又决绝的力道。

  是的,决绝。

  她的爱中浸润着温柔与决绝。

  为这样的情感所震慑,连千叶都一时猜不到温皇后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使她下定怎样的决心——但那是温皇后啊,曾执掌萧氏宫廷,至今仍是大夏的女主人,是成帝这么多年依然敬爱着期待着的人啊。

  这样睿智又无所畏惧的女人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千叶委身康乐王也要来此见她,其中所期待的微妙转机大概正是要应验在这里。

  她从头开始仔细地去回顾一切始终。

  这个冬季,严、淳两州还悬而未决,北境疯了般倾轧而下,想要褚赤乃至于她付出代价,虞相因大寒的存在成为众矢之的——而她身在康乐国国都,遇到了自己痛苦挣扎着活下来的生母。

  恒襄与虞礼之间脆弱的同盟弹指可破,恒襄趁乱图谋中州的野心已经完全绕过了那玩笑一般的和平协议,那么虞礼会有怎样的应对呢?

  虞礼会有怎样的筹码,在天下针对的劣势中,去对付恒襄这势在必得的筹谋?

  千叶鼓动天下与虞礼相争,除了转移康乐王视线,加大自己身在康乐国地盘中的安全性,使旁人忌惮而不敢向自己出手,此外,也是想削弱虞礼的力量,以增加自己将来与其交易的成功率。

  此刻也不得不思考一下,虞礼要怎么解困……

  成帝?

  成帝!

  这是虞礼唯一无法掌控却又确实存在着绝对力量的存在。

  既然成帝知晓了她身在康乐国,那么必定会加重虞礼手上的力量,使他能够打赢这场仗,他手上藏有的筹码大概率会转交一部分予他之手——那么,怎样的情况下,成帝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相助于控制他囚禁他的仇敌虞相呢?

  对温皇后的爱呀。

  温皇后必然要死在恒襄手上,死得无比痛苦无比绝望,疯狂的成帝才能出手助虞礼一臂之力。

  所以,她的母亲作出了怎样的决定……

  猜到了温皇后大概率要做什么的千叶呆呆坐在那里,因为忽然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剧痛袭中了她,要疼到弯下腰,整个人都控制不住蜷缩起来。

  她叫自己去恨。

  恨什么呢?

  恨她?恨成帝?恨这天下?

  是无所顾忌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吧。

  温皇后见到她,便像是得到了圆满,于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结束这一番漫长又煎熬的挣扎,以至于觉得牺牲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大概是会怀抱着无比的幸福与爱意去赴死的吧!

  千叶不会去阻止她,她会宁静地注视对方步入这个盼望已久的终结。

  因为对于温皇后来说,这就是她觉得自己所能给予女儿唯一的东西。

  元日,康乐王恒襄在露华台祭神并誓师。

  大病多日的温皇后离开甘泉宫,身着大夏皇后的正装祭服,捧着后印、冠冕齐全出现在露华台。

  康乐国王上与王后连同文武大臣皆无比震惊,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不对,但摇摇欲坠的温皇后却叫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此刻支撑着温皇后前进的一切动力唯有心头那股凛然无畏的精气神,一旦被打断了,命火也就熄了,因而无人敢承担“谋杀皇后”的罪名。

  唯有邵启面色大变,夺步出列,要先杀温皇后于阶下,康乐王一声喝令,周围臣子皆抓住邵启袖臂,阻止他上前。

  康乐王恒襄目光沉沉盯着温皇后,冷酷之色叫王后魏秀都因之而胆战心惊。

  就见这只余一副骨架的瘦弱身姿一步一步登上高台,面向东方,拼尽最后一口气喊道“吾皇万岁”,便于众目睽睽中跳下祭台,脑浆迸裂,化作烂泥。

  作者有话要说:

  对温皇后而言,这是件幸福的事。,,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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