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_帝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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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此言若出自任何他人之口,朱棣定亲自挥刀将之砍了,但现在是出自他心尖尖上的人之口,朱棣只觉得心如钝刃砍入,不见血却痛到口难开。

  而跪着的解缙在见帝王身后出现的那一抹纯净身影,多少责备多少不谅解都成了苦水,解缙知道他管到了帝王私事,以前有多少贡勋也难保自身全身而退,但他受了这么多年儒家思想熏陶,他有他不可不说的理由,有他必须说的无奈,哪怕徒劳也必需这么做,现在见那个如欲乘风而去的人,他更觉得要说,敛眉,因他不忍见那曾经温润如玉的人单薄的如孤魂一缕。

  “若说太祖此生最在乎什么,就是这江山与儿孙,皇上替太祖守好了这江山,可皇上扪心自问您是怎么对待他的儿孙的。皇上您封得了这天下悠悠众口!但您能瞒得了九重神明?欺得了太祖在天之灵?皇上您若还自喻是名君圣主,就应该悬崖勒马……”

  “解缙住口……朕从未想做什么名君圣主,若非允儿想要盛世,朕亚根不在乎这大明朝是盛是衰,你连同这天下都该庆幸朕的‘不懂廉耻’。”

  朱棣话是对解缙说,这眼睛却是看着朱允炆,万千情义只望朱允炆能动容一分,只可惜眼瞳中比花朵更易碎的人是波澜不惊,朱棣的心中已经繁花成冢。

  被朱棣命人拖下去的解缙眼中看到了永乐帝的痴,建文帝的悲,想起永乐帝诏重修《明太祖实录》时,特意交代要删了关于建文帝的一切,当时做为人臣,他们言道“建文朝四年看似行了仁政,但建文帝仁厚使臣子揽了大权,各派系明争暗斗,使国计民生几乎瘫痪,虽不至于民不聊生,但也是民生艰难,若是将建文帝的一切埋葬,后世就会凭空想象,对皇上并不利”,但永乐帝当时不为所动,他们只道“君心难测”,却原来“龙心”已入魔障。

  解缙看那已经将最不堪的一面呈于人前,却依然让人想到无辜两字的人,突有一念闪现“为何不自焚羽化,也好留得清白在人间,好过现在害人害己”。

  “成帝业的君主,总是把和自己相处的人看作师长;成王业的君主,总是把和自己相处的人看作良友;成霸业的君主,总是把和自己相处的人看作听从他指挥的臣子;而亡国的君主则把和自己相处的人看作奴才,你把身边的人看成什么?”看着解缙被拖走,朱允炆用更悲凉的眼神看向又将他拥入怀中的朱棣。

  “臣子,每一个人都是臣子,所以他们对我再不满也最多如解缙一样来用命相劝而已。”

  “霸业……”朱允炆抿着灰白的唇冷笑,朱棣覆唇上去,辗转反侧,使朱允炆无色的唇终有了血色。

  怀里的人除了唇上一点胭脂红,其他只剩死灰,朱棣紧拥在怀里,千言万语都在心内翻滚“允儿现在拿什么换你一个笑容我都甘愿,这霸业算什么,但这是我能保护你的利器,我不能不要”。

  太医的救治加上唐赛儿的以身试药,朱允炆已经无大碍,若说有也是心理上的,但不论“权贵妃”是谁,其当众甩皇帝陛下一巴掌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表面上的交代朱棣总要给一个。

  就有了——大军班师回朝,“权贵妃”意外身故的事。

  说来也巧,被安排他处的正主“朝鲜权氏”因为突然被封贵妃,却又被孤零零的安置在别处,而在惶惶不可终日下身死了,朱棣顺水推舟将之厚葬。

  知道“权贵妃”是谁的人也当死了的就是他们看见的那位,他们是永乐朝的臣子,建文帝已经在城破时“自焚”,幸存于人间的一缕魂魄也已经在“漠北”飘散。

  而且不容他们不装糊涂到死,解缙已经被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永入了锦衣卫大牢,文人有气节有德行,但他们现在的天是永乐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王“不懂廉耻”,臣子唯有“寡廉鲜耻”,一场北征,在荒凉的漠北留下了什么在“呻吟”,“悲凉”二字侵入了君王心,还是臣子心。

  一场漠北之行可怜冷宫中一群内侍都如脱了型,但他们还是高兴的,这从来只有内侍的冷宫终于有宫女了,而且是漂亮的没话说的美人,这宫里虽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但这因为以身试药救了公子,而被皇上特许入冷宫的小宫女还是算出挑的一个。

  朗亦风见一群平常比猪还懒的小宦官们抢着向唐赛儿献殷勤,脑门子上黑线无数,难道这些个宦官还想哄骗小姑娘做老婆吗?他们有那什么什么的!见唐赛儿虽然笑着对这些傻里傻气的内侍,可眼睛一直暗暗瞟着冷宫门口,希翼随后的朱允炆他们快回,他们是先被打发回来整理冷宫的。

  唐赛儿越往门口瞟眼神,朗亦风越觉得这皇帝陛下的利刃就离自己脖子近一分,朗亦风暗暗求各路神仙,希望这这位赛儿姑娘的脑子长的和她的脸蛋成正比,他衷心的希望!

  第79章

  从漠北兜了一圈回来,正是冷宫之中莲花盛开时,但今年说也怪,满湖开出的尽都是白莲花,洁白如玉的花映着洁白无瑕的人,莲叶上时有水珠滚落,一颗颗水珠反射着晨曦的光辉,饱满的似晚上月亮遗失在人间的坠泪,而唐赛儿觉得包在水珠内里的是现在赏花之人昨晚在那男人身下承受的所有屈辱与悲痛。

  唐赛儿陪着朱允炆在朱棣上朝后就到这儿来赏花,她记得朱允炆回来后第一次来此,见满湖开出的都是白莲花时,那一声叹:“为何在这盛世你却失了颜色。”

  唐赛儿当时怎么也没把泪忍住,这是在叹花哪,还是在叹他自身。这莲花出淤泥方能不染,这人出自九重天上为何反入了泥泞难挣脱,沾了满身污秽让人不忍。

  微风徐徐,湖心亭中朱允炆已经在朱棣怀中熟睡,朱棣也闭着眼假寐,上面是无一片云霭的蓝天,下面是雪白映着碧绿的湖泊,唐赛儿记得第一次见朱允炆也是在这样的蓝天下,那一片干净的天空因为当时那高贵的人而让她珍藏进了心。

  唐赛儿从记事起所见过的男人就是如她父亲一样粗暴的、如她舅舅一样六亲不认的、如宫里宦官一样贪求无厌的……,母亲凭着一手绝妙的刺绣本事带年仅七岁的她逃离舅舅对她们母女的伤害入宫绣龙袍,却因为她突然发高烧,照顾她的母亲一夜未睡,精神恍惚下扎破手毁了龙袍,但她们是幸运的,因为当时的皇太孙正好来看进程,而从如狼似虎的宦官手中救下并赦免了母亲。

  过程是怎样的年幼的唐赛儿只是迷迷糊糊的懂,但那个在所有人跪拜下温和而笑的人让她移不开眼睛,她以前从没看见过这样的人,她母亲拉着她跪过好多人,每一个要不是脸罩寒霜,就是鼻孔朝天,更别说过后那么高贵的人还给了她们好多钱,虽然后来这些钱还是被舅舅抢走了,但那么高雅的人用比白云还白的手帕擦去她满脸泪水的情景和那一声暖暖的“好好孝顺你的母亲”,与他身后万里无云的晴空,唐赛儿想她粉身碎骨也记得。

  唐赛儿的母亲死在破城前几天,突然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唐赛儿如失了魂,浑浑噩噩的没了为什么而活的依托,但接着城破,到处都是建文帝自焚于宫中的传言,倒使她活了过来,她入宫只为能确切知道建文帝自焚只是谣传,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她就知足了。

  唐赛儿初入冷宫时身体如被灌了铅,寸步难行,她万未想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人竟然一直被藏于此,这冷宫的传言在她入宫时就听闻,众说纷纭,止于皇上下令杖毙了几个敢公然嚼冷宫舌根的宦官与宫女,行刑时命全宫的宫人都去看了,包括各宫娘娘,受杖刑的八人被打了一天一夜,全身寸寸皮烂肉腐才毙命,那惨叫声与血腥让多少宫人别开了眼不忍看或干脆一昏了事,一天一夜折磨的何止那八人,这冷宫让所有人不敢再提,连猜测都不敢了,唐赛儿也不敢,但唐赛儿知道就算敢猜,有谁猜得到这里禁锢着另一个帝王,若非现在亲眼所见,由他人告诉知,唐赛儿也是断不会信得。

  朱棣亲征带上朱允炆,一、是因为舍不得与朱允炆分开那么久;二、是想让朱允炆出去散散心。可横生了那么多枝节,让朱允炆将心藏的更深,还偏偏朱棣都不知生了得是什么枝节,抱着怀中元气大损,白天黑夜更嗜睡的朱允炆,朱棣既心疼又担忧。

  陪着朱允炆假寐的朱棣脑子并未停止思考,他猛睁眼,因为他想到了“永安宫”,那里的小孩虽然是弱智,但是朱允炆的骨肉,朱允炆还是在乎那个孩子的,血浓于水,让朱允炆多去那走动走动这心病或许就淡了。

  朱棣为自己的设想高兴,轻啄了下怀中人并不红润的唇,使熟睡的人下意识的嚅了嚅嘴,朱棣不由身体一紧,可怜他因为顾及朱允炆的身体状况已经禁欲几天了,相拥而眠夜夜对他是折磨,但朱棣想到自己是因为爱这个人而这样,朱棣也乐在其中,而且在朱允炆时常闪过隐痛的神情下,朱棣也不忍拉这样的他同赴云雨。

  再轻啄了下怀中朱允炆紧闭的眼睛,被如害虫一样挥开,朱棣哑然一笑,挨近朱允炆耳朵道:“还是睡着的你可爱!”又一次被当害虫挥打,调了个姿势抱着继续睡,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空旷的草坪上一个高壮的少年与几个宫女在玩捉迷藏,蒙住眼睛少年比在他身旁嘻闹的宫女都要高大,虽然他岁数不见得比她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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