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叶_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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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叶

  云南的天气比想象中的意外凉快,阴雨连绵伴随着偶尔的微风,很快冲散空气中的炎热因子。

  西江市隶属于临溪省,作为沿海省份,西江虽不临海,但天气大部分时间总归是正常的,冷热分明。

  就连现在依旧笼罩着云南的压抑天气也只会出现在那短暂的六月梅雨季。而九月早就已是秋高气爽,凉风干净怡人。

  丛林弯绕,从直升机空降之后,突击小队已经沿着山路走了一段时间。

  “谢长朝,具体位置。”

  廉晟的声音湮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显得空阔而低沉。

  负责通讯的是一个个子看起来不高的圆脸男生,他葡萄样圆圆的大眼睛正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通讯设备。

  尽管穿着特战队的作战服,这小身板小圆脸却怎么看都不像能够经受严苛训练,杀伐果断的特战队队员。

  “西南方向两公里抵达乌梅镇村庄。”

  他的声音是难得的少年音,与长相倒是般配的很。

  闻言,郑和临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下次和原翊说一声,别把我们放在那么远的地方,这走过来都要花功夫!”

  廉晟没忍住轻扯嘴角,“毕竟人家靠飞,我们靠走。”

  郑和临:“开啥玩笑,下次去把他的空军制服抢过来试试!绿色穿多了偶尔换换颜色也挺好。”

  黄述听着,突然插了进来,“副队,咱们绿色不好看吗?你看看网上投票,都说绿色的最好看!”

  郑和临笑得十分明朗,“傻吗?最好看的当然是这里!”

  他说着,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臂章处贴着的五星红旗在漆黑的夜中也是亮眼的存在。

  不敢说在每一个华夏子女的眼中,也不敢说在所有军人眼中,但是在他们几个人的眼中,国旗是他们永远的荣誉,国家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秋雨在后半夜就已经小了许多,等到阳光渗出云层时已经完全停止了。

  廉晟从山林间按照原路绕回,看着脚下来时的脚印和周围平坦的山路,他眸色很深,似乎在参谋着什么。

  他单手搭在腰带上,微触蓝牙,嗓音泛着冷:

  “龙琛。”

  无线电那边声响微动,紧接着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报告:狙击点找寻完毕,已经就位。”

  廉晟没什么情绪地转移视线,继续脚下的步伐,“注意隐蔽。”

  龙琛:“收到。”

  几步走回整个山林最利于监视乌梅镇的区域,借着树木的遮挡,郑和临正站在那用望远镜观察乌梅镇的一举一动。

  听见耳边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见是廉晟又收回目光,继续之前的动作,

  “没啥动作,一切正常,和你猜的一样,应当是之前就到了。”

  廉晟站在他的身后,并没有接他的话,视线一直专注地落在山林中纵横交错的道路。

  察觉到他的过于安静,郑和临又瞥了他一眼,见他微蹙着眉,一看就是谨慎警惕的模样,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廉晟侧目:“我刚刚去查探了一番周围的地况,除了今早我们的足迹,没有发现其他一个人的脚印。”

  他顿了顿,军帽下的一双眼睛沉如潭水,“走私交易不是小事,即便他曹军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如此心宽地运输大规模枪械。换做是我,会像上次与费川交易一样走山路在深夜潜入村庄。”

  郑和临倒没廉晟想得那么深入,他低眸扫了一遍周围几乎找不到一片平整处的土壤,提出反驳意见,

  “可能东西太多走山路不方便吧。昨晚那场雨可不小,路况泥泞也算突发情况。曹军心思缜密,临时更换安全保守的道路实属正常。而且如若他们提前抵达村庄,脚印极有可能会被大雨冲刷掉。”

  廉晟没说话,紧蹙的眉峰始终无法舒展。

  郑和临和他的想法都存在一定的可能性,两者无法判断谁对谁错,然而在战场上但凡有一点判断失误的可能性存在,造成的损失是绝对的无法挽回。

  “廉队,十点钟发现可疑人物。”

  无线电里传来龙琛的声音,廉晟的思忖被无声打断。他摁着耳麦,循声看向十点钟的方向。

  乌梅镇白日出来活动的村民和夜晚的空无一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来来往往穿着朴素的村民纷纷做着自己的工作,忙碌的额间不一会就能沁出汗水。

  即便是隔着一定的距离,村落里吆喝的声音也能够听到一二。

  就在这么一个接近原态生活的村落中,正在朝某个方向移动的男人成了龙琛口中的“可疑对象”。

  不是因为他的穿着与当地略有差别,那穿梭于村民中的个别游客也是如此。

  只是那人深邃的眉眼和硬朗的脸庞尽管刻意用头饰遮挡,却依然能够看出不同。

  那是一张不属于东方人的面孔。

  廉晟愣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眸紧盯着那个方向陷入无尽的沉思。

  那张面孔他和郑和临前天才在作战室的大屏幕上见过,与国际掮客奇杰拉并排于一张幻灯片上。

  前国际雇佣兵组织成员,奇杰拉的心腹——

  阿诺。

  ——

  “所以,你和人家见面两小时就被收服了?”

  彼时,黎冉正和修羽两人面对面坐在客厅外的阳台上吹风。阳台外是宽敞漂亮的西江,一侧缘的枫树正亮得发红,刺激着人的视线感到格外的震撼。

  她舀着自己从“伯爵”买的小蛋糕,面对修羽的询问,只是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

  “就试试,也不算收服吧。”

  修羽捧着一杯胡萝卜汁,闻言毫不犹豫地戳穿她,“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说最后一个要快刀斩乱麻,早点搞定一身轻松的。”

  黎冉:

  她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那我也没将就啊。”

  修羽看她:“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黎冉抿了一口咖啡,咖啡杯搁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漫不经心地支着下巴,

  “就看着挺合眼缘,而且感觉他和之前的相亲对象都不一样。”

  修羽:“嗯,是挺不一样的,毕竟是大学凶过你的男人。”

  黎冉一噎,突然就有点后悔方才阐述的时候将廉晟就是大学时那个教官的事实一并告诉了修羽。

  “我当时就说你俩挺有缘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再见竟然是在相亲局上。”

  黎冉一想到初见时的那段回忆,就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调侃的事情。”

  修羽失笑,正准备说话,身边突然压下一侧阴影。林鹿深不知何时走到了阳台,一如既往穿着白衬衫,整个人的气质干净颐然,比起大学时明显成熟了不少。

  他的手在修羽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转而看向黎冉,

  “晚饭在这吃吗?”

  黎冉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饭点了。沐浴午后阳光的最佳时段落下,原本空旷的西江大道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

  她笑着婉拒,“不用了,我晚上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也开始着手理东西准备离开,不然赶上晚高峰可是能堵上好一会。

  林鹿深去忙着准备晚饭,修羽便将黎冉送到了玄关处,经过厨房的时候,男人正套着围裙娴熟地辗转于流理台和锅碗之间。

  高岭之花也独在修羽面前染上人间烟火,跌下凡尘。不管看了多久两人的相处模式,黎冉还是百年如一日的感慨,

  “不愧是咱们西传校草,这颜值仍然秒杀一切啊!”

  修羽眼眸弯弯,嗓音十分温柔,“你这颜控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好整以暇地往身后的墙壁一靠,

  “我记得你家教官也很帅啊,这么多年气质沉淀下来,现在也应该是帅得惨绝人寰了。”

  黎冉被那句“你家教官”给激灵了一下,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

  明明只是见过一面才将将确认关系的男朋友,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亲密可言,但经由修羽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她的心却悄无声息地被触动了一刻。

  太久没谈恋爱的后果是什么?

  仅一句调侃的话都让她觉得莫名心动。

  坏了坏了,这咋搞?

  黎冉正了正色,背起自己的包赶忙推开大门,“还行还行。”

  话落,她直接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聚!”

  盯着女生离去的背影,修羽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声勾唇,语气中带着十足的笑意和期待:

  “看来这一次怕是要栽了。”

  门咔哒落锁,修羽的脑海里突的回想起当年在食堂看到的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人高腿长,军帽下的一张俊脸剑眉星目,漆黑长眸不带一丝温度。

  面无表情,却藏不住那一身正气凛然。

  有些人惊艳,是因为他的颜值;有些人惊艳,是因为他的气质。而有些人,则两者兼并,即便是短暂的一眼也能够留下深刻印象。

  她环着双臂,依着画家的想象能力思索了一下四五年的时间能在一个本就成熟英俊的男人身上留下的痕迹,最终悠悠感叹道:

  “应该很帅吧。”

  ——

  作为一个想要体验生活的勤俭节约家,黎冉放弃了打车的念头,转而走向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

  自打上大学后,她乘坐公交车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地铁更快更方便,而且帅哥还多。

  刷了乘车码之后,她斜挎着小包物色着公交车上的座位,还好赶在下班前的高峰,车上的座位还剩下零星几个。

  黎冉寻了个双人座的靠窗座位,戴上耳机之后专注地盯着窗外飞快流逝的风景。

  车速减缓,道路旁的行人越发清晰,最终停在了一个人满为患的车站前。

  看着那接二连三上车的队伍,黎冉无比庆幸自己的上车点在西江一中的前一站。现在抬眸望去,满车厢零零散散站着的都是身穿校服的高中生。

  她支着下巴打量了一会母校现在的校服款式,得出不如自己当初的好看之后便闲然地收回目光。

  公交车时快时慢,颠得黎冉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为啥要来体验生活。然而最令她崩溃的还是天公的不作美。

  眼看上车时的太阳都不知道被乌云藏到哪里去了,一并令今日的夕阳也欣赏不了了。她叹了一口气,看着车窗外飘洒的毛毛细雨,认命地把车窗关上。

  随着车窗“砰”的一声,外界喧闹的声音都被隔绝,恰巧耳机换曲,中间的空荡宁静足以让她听到车厢内传来的拌嘴声。

  “老人家,这次就算了,下次这个小孩一定要投币。”

  “我孙子才7岁。”

  “老人家,投币看的是身高不是岁数,这娃一上车我就看出他超过一米二了。”

  “你那么斤斤计较干嘛,我又没说不给,我就是想等我孙子吃完再过来投。”

  “你们已经坐了两站了,还没过来投币......”

  中气十足的男声和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黎冉摘了耳机听了几句话,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起末。

  她百无聊赖的视线掠过正坐在爱心专座上吧唧吧唧吃着东西的小男孩,心底没由来一阵无语。

  说实话,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小男孩不属于免票范围,但老太太又不想投币。本来司机都说了“这次就算了”,老太太说声“谢谢”或者直接不吭声这件事都可以这么过去了。可偏偏老人家占了便宜又还想要面子,不领司机的情就这么和他争辩了起来。

  人世间冷暖无情,她讨厌老太太那般蛮不讲理只为贪小便宜的丑陋作态,也觉得司机边开车边吵架不分轻重缓急。

  但她不爱多管闲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的生活属于她自己,把自己活得我行我素潇洒恣意就行,何必管他人闲事最终还落得一番好意打水漂的下场?

  黎冉听了几句,正准备把耳机戴上就突然听到老人家在打电话,

  “喂,是投诉中心吗?我要投诉......”

  同时,司机也听出她的意思顿时高声大喊起来,

  “大家要给我作证啊!不是我要赶她下车,是她自己不买票还要倒打一耙......”

  公交车正行驶在西江大桥上,车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和车顶,发出骇人的声响。

  黎冉被吵得耳朵发疼,她干脆摘了耳机蹙眉看向坐在最前方的老人家。大雨盖过了老太太口齿含糊的方言,让她一时有些听不清楚。

  她有些难耐地起身,拍了拍坐在身边的高中生弟弟,嗓音从容不迫,

  “让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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